【周咕哒】自我毁灭(现世paro)(上)

【注意】 

瞎jb乱编的世界观,完全架空,毫无考据。

咕哒君=藤丸利香。咕哒子性格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性格!认真来讲咕哒子和游戏里的稍有偏差,大约是我将咕哒子放置在不同的背景环境下之后推测模拟出的性格。尽量贴合游戏中的形象(我解读为小恶魔),但还是因经历不同而有不同的表现。

求求娜娜子给我个痛快,直接开大让我死了吧,这个恋爱谈得我要过劳死,不谈了不谈了master要去补作业了,下半篇有缘再见!!

1.

  “叮铃铃。”

  店门口的风铃摇晃出清澈的响声,一位年轻男性开门走了进来,然后轻轻关上。“打扰了。”

  紫色短发的女孩回头,声音突然变得慌乱起来:“啊是您……请等等,我把这盆木槿花搬到那边之后就来。”

  “不用着急,玛修。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就好。”年轻男性微微笑起来,笑容温和,给人一种舒适之感。

  玛修搬好花之后连忙走过来,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擦手,然后腼腆地微微低下头。“那个……藤丸先生,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?”

  藤丸利香犹豫了一下,然后舒展眉毛。“我想来——”

  哐!

  门被人粗暴地踢开,甚至震落了一旁架子上的一小盆盆栽。靴跟踩在瓷砖面上发出令人不安的脆响,来人穿着一身红色夹克和牛仔热裤,单手叉腰站在门口,将午后的阳光结结实实地挡了个全部。

  嘴里含着的棍子不注意看还以为是一根香烟,那人嘎嘣一声将糖果咬了个稀碎,然后扬起脸露出了明晃晃的张扬笑容。

  “下午好啊伙计们,那么……哪位是玛修?”

  两人下意识愣住了,藤丸利香不动声色地走到玛修面前把她挡在身后,这时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呼。

  “难道……难道是……!”

  藤丸利香转头看着玛修,一边握住了她有些颤抖的手。“怎么了,玛修?不要害怕,有我在这里。”

  “看来你就是玛修了,小家伙。”来路不明的霸道女孩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滴水漾开整个水面一样,慢慢地变成一种野兽的笑容。“你知道该怎么做吧?把欠别人的东西还清可是常识。”

“玛修,这是怎么回事?”藤丸利香低声问道,他的眼角微微绷紧,像是迅速进入戒备状态。

“我母亲……我是说,藤丸先生您还是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了,我母亲欠下了巨额高利贷然后一个人跑了,我和父亲根本还不起这些钱,所以……所以会有人找上门来……”玛修的双手抖得愈发厉害,她明显是十分害怕,却死死抿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。

  “……我知道了,玛修。”藤丸利香的声调低沉下去,蕴含着一股坚毅的力量。他轻轻拍拍玛修冰凉的手,安抚她有些失控的情绪。

  “诶——那边的小哥啊,”拉长的威胁声音刺破空气,陌生女孩死死盯着藤丸利香插在衣兜里的那只手。“警告你最好老实点。”

  藤丸利香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,然后慢慢把手从兜里拿出来,举起双手在空中展露掌心。“这样可以了吗?”

  女孩瞪了他一眼,然后把目光转向平静了一些的玛修。“小家伙,我们得谈一谈了。”

 

2.

  出租车飞驰在马路上,后座上的女孩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景观,然后飞速把视线移到手机上,根据手机显示的定位,5分钟之内足够她赶到。

  女孩随意地甩了甩马尾,握着手机的手指在机身上打着无声的拍子。橙色的微卷发丝垂落在肌肤上,映衬出雪一样的晶莹洁白。

  “谢谢您啦。”女孩付完钱下了车,然后走了几步来到了花店门口。

  她在暗处站了一会儿,小幅度地跺着脚,像是有些冷,又像是性情活泼。在她停下来的一瞬间,她周身的空气似乎发生了看不见的变化。

  她非常自信地推门而入。

 

  藤丸利香屏住呼吸同面前这张近距离的面孔对视。

  他用手中的喷水壶艰难而稳固地架住了对方尖锐的铁拳套,女孩野兽般的竖瞳藏在铁拳套之后虎视眈眈地紧咬着他不放,似乎每时每刻都在寻找他的破绽。喷水壶塑料的外壳被铁拳套的尖刺扎得凹进去一个口,藤丸利香突然发力,塑料外壳在瞬间的压力下被扎出小洞,一股非常细小的水柱喷在女孩的脸上,她被干扰连忙收手后退,藤丸利香也迅速退回蓄力,坏掉的喷水壶砸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,发出巨大的空洞响声。

  “下午好呀,我是来找玛修的~……诶?”

  橙色马尾的女孩扶着店门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场面,然后吃惊地捂住了嘴。

  “无关人员滚远点!”戴着铁拳套的女孩怒吼一声,眼神恶狠狠地瞪着她,像是能把她烧穿一个洞。

  “对不起对不起!我这就走——!”她急忙退开几步,却突然停住了。“那个,你是想要钱吗?我,我这里有一些……”

  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,生怕惹怒对方。

  “立香,你快离开,这里没你的事。”藤丸利香突兀地插进对话,语气急切。

  “……”女孩犹豫着,似乎是在思考。见此,立香立即打开手机给她看自己的存款。“你看,这是我信用卡里的余额,如果不够我还有……拜托了,请不要动手,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商量!”

  女孩毫无征兆地笑了一声,然后收起拳头。“原来你看到了啊。”

  “……什么?”藤丸利香问道。

  女孩从腰间抽出一把格洛克17式手枪,她的红夹克下摆完全遮住了这把手枪,只隐约描出些许轮廓。她拿枪指着藤丸利香,然后冲门口的藤丸立香招招手。“聪明人,过来吧。把手机给我。”

  立香照做了,女孩输入数额,再把手机丢给她。立香看了一眼数字,露出了为难的表情。

  “怎么了,不够吗?”女孩不耐烦地说道。“有多少转多少,剩下的我下次再来要!”

  “不……这个……”立香摩挲着手机边缘,她抬头看了藤丸利香和玛修,眼神低垂,声音微弱。“好吧……我都给你……”

  她似乎屈服了,无精打采地敲着屏幕。一旁的女孩连声催促,态度恶劣。

  “——妈的。”女孩突然爆出一句粗口,朝藤丸利香脚边开了一枪之后飞快地翻过柜台,然后撞开另一侧的玻璃,玻璃渣飞溅了一地,藤丸利香立刻拉住玛修卧倒,藤丸立香也迅速躲在架子侧面。几乎同时店门再次被人撞开,可怜的门终于承受不住几次撞击彻底地脱离了门框砸在地上,纯白警服的男子背部紧靠门框,双臂笔直地端着,枪口瞄准店内。

  “切,跑掉了吗……”随后赶来的另一名警察先是观察一圈,看到碎了一地的玻璃之后咒骂道,率先进来的男子沉默无言,往店里走了几步,然后注意到了摆着盆栽的架子边的立香。她紧紧抓着架子边缘,一脸惊魂未定。

  男子蹲下来,朝她伸出手。“还能站起来吗?”

  他的声音性感而优雅,像是一张古典唱片。一听上去总像是在含情脉脉地低述爱语,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不过是公式化地执行公务而已。藤丸立香也被这种十分具有魅惑力的声音吸引,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。“啊,非常抱歉!我应该能……能……”

  她说到一半就吞吞吐吐地说不下去了,然后有些脸红地把手僵硬地放在他的手上。“……感谢您的好意。”

  白衣的警察体贴地拉她站起,她拍拍裙子上的灰尘,然后局促地站在一边。

  “啊——很抱歉,不过能请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吗?”白衣警身边的同事对他们三人说道。

  玛修看着藤丸利香,后者对她点点头。

 

3.

  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,藤丸利香担心玛修一个人回去不安全,准备送她回去。一旁的藤丸立香悄悄拉住他,在他耳边低语道。“哎呀,好狠心的哥哥呢~你不放心玛修一个人走夜路,那你妹妹一个人走夜路你就放心了?”

  藤丸利香做出枪的手势抵在她背后,笑容和蔼。“别闹,立香。你一个人走夜路我只会担心路人的安全。况且你看起来已经不需要一个人走夜路了呢~”

  立香一怔,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,白天见到的白衣警察正朝这边走来。她浑身一僵:“Fu*k,告诉我这不是真的?”

  “阿周那,本州警局特殊部队警员,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他吧我亲爱的妹妹。”藤丸利香冲她眨了下左眼,然后得意地笑了。彻底消失之前他还做了个口型,立香看出来那是“有缘再见”。

  妈的,藤丸利香,我会往你的安全套里塞口香糖的。

  立香背着手转过身,阿周那正好走到她面前。

 

  藤丸立香裹着浴巾热气腾腾地窝在沙发里,一手拿着遥控器给电视调台。藤丸利香靠在窗边查看着手机里的邮件。

  藤丸利香摸着下巴,这是他思索事情时常有的动作。立香用脚尖把遥控器踹到沙发的另一头,然后懒散地翻了个身趴在沙发上看着他。“怎么了吗,你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过这么无措的表情了——让我猜猜看,是你亲爱的玛修要和你分手了吗——不对,你们甚至还没有交往。我说哥啊,你这动作是不是太慢了点,你以前很快就能搞定一个女人的。”

  藤丸利香瞟了她一眼,脸上波澜不惊。“你的性格无论何时都糟糕透顶,安静点,否则我就把遥控器塞进你嘴里。”

  “我更希望你把我爱吃的那个甜点牌子的新品塞进我嘴里~”立香毫不在意地放声大笑,美好的身体曲线随着她的动作被柔软的浴巾勾勒地更加诱人。

  藤丸利香终于放弃了这番无聊的较量。“最近我的几笔生意好像被什么人发现了。”

  立香撑起身体,把滑落的浴巾重新裹好,收敛起笑容。“警察?还是本地供应商?”

  “我查不出来。这种被监视的感觉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,他似乎只躲在暗处不打算动手。一开始我以为是联系的情报商泄的密,但我每次的交易地点都会设在不同的地方,信息只有顾客才会知道。而且这么做对他没好处,除非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干下去了。”

  “……我觉得是以前的什么人追过来了。问题在于是你这边的还是我这边的。”立香摇摇头,拿起茶几上的酒杯小口喝着。

  “怎么,如果是你得罪的人,还会找到我这里?他为什么不直接找你?”藤丸利香看着她。

  “你忘了我以前不小心搞了个大事情?”她勾起嘴角,像是对自身的危险处境泰然自若。

  “……呵,我倒是忘了那个老头。”藤丸利香讽刺地笑了两声,“是的,你得罪的可是个大人物。”

  “我还以为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。”

  “他调任了,笨蛋。你难道没关注新闻?”

  “……大概那段时间我在忙自己的事情。”立香含糊地说道。“工作时间,严禁分心。”

  “反正无所谓了,让我想想……”藤丸利香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扫来扫去。

  “你干什么?我不卖身谢谢。”立香警惕地瞪着他。“你要是敢让我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现在就让你脑壳开花,才不管你是不是我哥。”

  “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卖身。”藤丸利香果断回答。

  “那就好……等等?你说什么?”

  “你最近和那个警察不是走的挺近的吗?我看你也挺喜欢他的,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有用的。”

  “——阿周那?算了吧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——”立香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半干的发梢滴落几滴水珠。“我是说,他的确是女人理想中的伴侣,长着一张帅脸,声音非常性感,为人体贴温柔,没有不良嗜好,尊重女性,经济条件优越,能够给人安全感……他的优点我能数出一天一夜好吗。”

  藤丸利香耸耸肩,疑惑地看着她。“这不是很好吗?”

  “但是他太过完美了,他简直不像个人类,我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缺点,这才是让我发狂的地方!”立香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,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,视线低垂看着自己的脚尖。“他给我一种不真实感,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在和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谈恋爱,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你知道吗?”

  藤丸利香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开口。“……立香,你没有发现吗?”

  “什么?”藤丸利香很少直呼她的名字,立香茫然地抬头。

  “你恋爱了。”

  “你说什么蠢话呢?这不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吗,只不过是和不同的人罢了。”立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。

  藤丸利香叹了口气。“如果我是你的话,我就会大方地承认了,而不是让自己越来越蠢。”

  “藤丸利香!你今天到底怎么了,是不是想吵架!?”立香发火了,她把酒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,酒水洒在桌面上,像是血液一样慢慢流淌。

  “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!”藤丸利香也提高了音量。“你告诉我,你什么时候因为这种事情这么烦恼过?如果只是利用只是接近,那么他合不合适对你而言又有什么关系!?”

  立香愣愣地直视着他,就那么盘着腿坐在沙发上,房间里只有电视沙沙的声音。好久好久之后,她才扭过头。

  “我——我变了吗?”她的声音变得有些苦涩。

  “……我也一样,立香,这不是你的错。”藤丸利香疲惫地叹气。“谁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?我们只是累了,想停下来了。想让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过去,像一页书页一样被彻底地翻过去,甚至被直接撕掉。”

  “我知道,你……你想过和玛修结婚没有?”立香低下头,声音像是从密封的罐子传出来似的,闷闷的。

  “怎么可能没想过?但是我……这样的我,又该如何鼓起勇气牵起她的手,承诺给她一生的幸福?我这样的人,真的配有这样的生活吗?”

  立香突然躺下去了,她顺手把垫子拿起来盖在脸上,像是个死人一般毫无生气地躺在沙发上。“你该想想我,你比我好多了不是吗?玛修只是个花店姑娘,但我如果想要和阿周那结婚呢?他是个警察啊——还是特警。”她笑出了声,听起来更难过了。“算了吧,我在说什么,他说不定根本没考虑过结婚,退一步讲,我其实没那么喜欢他吧——话说回来,我到底喜欢他什么?他明明给人一种那么假的感觉,我真的喜欢他?还是只是喜欢沉浸于这段感情的自己?”

  “你应该问问你自己。”藤丸利香看着她。“你是第一次认真的思考这些问题吧?”

  “……给我一段时间静一静。”她站起身,然后沉默地进了卧室,好像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抱着那个垫子。

 

4.

  阿周那很完美,是众多女性追求的理想对象,这她知道。

  但是这样的他为什么要在那么多女性中单单选择了她,这是她不明白的。

  他真的喜欢我吗?如果喜欢的话,又是喜欢我哪一点呢?

  藤丸立香想了很久,却一直也想不明白。

  她是刻意接近他的,明明已经做了笔录,却还要找借口三番四次地来警局,就为了在他眼前多出现几次。多数时候他是不在的,因为是特警,所以会出特殊任务,工作日程从不固定。况且这些东西也是对外保密的。不过她还是成功地给他留下了模糊的初步印象。

  最后一次离开的时候,她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故意被刮破了裙子,长长的裂口一直开叉到腿根,本来是有诱惑的想法的,没想到阿周那居然微微红着脸移开视线,呆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身上的制服外套脱下来递给她,还一本正经地道歉,并表示自己碍于性别无法给她系在腰间——立香被他纯情的反应逗笑了,她甚至忘记了伪装自己的情感,直白地告诉阿周那他非常可爱。结果是看到那人连耳尖都红透了。他真的非常有意思,立香想,一般的男人都会明白这种暗示,他也许是太过纯情而不懂,也可能是明白却不愿做什么逾越的事情,无论哪种都让人十分心动。

  但是那时候的她,并对他产生任何感情。仅仅是一种纯粹的好感罢了。

  有一天,她接到了陌生号码的来电,漫不经心地拿到耳边喂了一声。对面先是传来一阵呼吸声,然后才是声音顺着电波流通过来。

  “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?”立香非常惊讶。

  “嗯……你做的笔录上,有你的资料。”他的语句不像初见时那样流利,那时的他也许少言寡语但并逻辑严谨思路清晰,现在的他似乎经常停顿,好像变得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。

  他们开始经常约一起出来,内容变得越来越像情侣间流行的东西。不知为何,立香心底的愧疚与日俱增,她知道自己并不喜欢眼前这个人,但他是个好人,而且在为她投入感情——这让她变得越来越不安。她根本无法回应他的感情,她只是抱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。

  那天晚上的夜空非常晴朗,连星星都看的一清二楚。立香站河面的桥上,风吹开她的头发,她发现那边的灯光很好看,于是转头想指给他看。立香回头的那一刻,阿周那捧起她的脸颊,立香看见那些星光融化在他黑色的眼睛里,像是辽阔而美丽的宇宙。他低低的问道“可以吗?”,捧住她脸颊的双手却是用着不容置疑的力道。他很少有这么专横的时候,平日里总是礼貌而疏离地与人交往,从不强迫什么人或什么事情,像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。但是现在她能够感受到他激烈的情感,那双手微微发热,她甚至觉得那像是烙铁,让她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。立香下意识地想拒绝,但话语在舌尖翻滚一圈之后,却变成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。

  她从未见过这般浓烈而纯粹的情感,她承认自己有点被这种感情吸引了。但常年缩在自己壳里,轻轻一戳便会惊叫的立香,清楚地知道自己绝不会投身于这份感情中。她过去的经历、自小养成的性格,都决定了她拒绝交付自己的内心。

  跟一个动了真情的人亲吻是一件奇妙的事情。

  立香产生了一种错觉,她常年冰封的冷酷内心好像慢慢地被融化了,她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,拥有爱和被爱的能力。她突然有想大声哭泣的冲动,却是因为过度的喜悦。那些过去的自己——虚假的、谄媚的、故作成熟的、铁石心肠的,统统都被点了一把火之后烟消云散,这个吻把她从那些沉重的石灰石躯壳中拯救出来,赋予了她新的人生意义。

  这个晚上,她也许经历了最不可思议的奇妙的事情。

  回家之后,立香站在镜子面前反复端详自己,从每一根头发到自己的指尖,她有了新的烦恼,比如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够苗条、皮肤是不是太粗糙了、眼睛是不是太小了,诸如此类的。她每时每刻都会发现自己之前不曾注意的缺点,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如此的不完美,这让她无比消沉沮丧。哪怕之后被阿周那知道了摸着她的头顶说自己不介意,但立香还是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的缺点。

  她好像一瞬间退化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高中生。

  而直到现在,藤丸利香赤/裸而直白地剥开她潜意识的掩饰将血淋淋的事实呈现给她看,立香终于绝望地意识到——她无可挽回地爱上了一个人。

  她直挺挺地面朝上躺在床上,瞪着天花板,像是一条风干的死鱼。她的头发在床单上披散开,像是她阴郁情绪的具象化表现。

  不,等等。

  立香忽然眼睛一亮,嘴角无意识地上扬。

  藤丸利香说的不对,她并没有爱上阿周那。她只是——爱上了沉浸在这段感情中的崭新的自己。

  她笑得像是个从战场凯旋的胜者,刚刚消失的活力又重新填满了她的身体,面庞神采焕发。

 

5.

  咖啡香气弥漫的休息室,人人都抱着一杯热咖啡享受着短暂的午休时光,阿周那晃着杯子,看着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成不同的形状。

  “啥时候我能劝动你喝咖啡,老兄,那我可要比拿年终奖金还要兴奋。”旁边一个警察凑过来和他说道,“你总是喜欢拿些东洋的玩意儿。”

  “茶对身体更好些,吉姆。”阿周那平淡地说道。

  “你过的日子太寡淡无味了,如果成为一级特警的前提是这个的话,我宁可当个吊车尾。”吉姆瞥了一眼茶水,有些嫌弃地努嘴。“最近进展如何?我看你挺能讨女人欢心的,那姑娘是不是被你迷得不得了?”

  茶杯停住了,只有茶叶随着漾动的水面还在慢慢地旋转。

  “也许吧,不过无论以什么方式,我都可以完美地完成任务。”半天,阿周那回答道。

  “你这家伙,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狂妄啊。”吉姆笑了两声,“不过嘛,如果我有你这样的实力,我也会对自己自信满满。”

  吉姆端着咖啡去找别人搭话了,阿周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,看着茶叶漫无目的地漂浮。

  抛出的鱼饵深藏在湖水之中,线要拉的够长,还要有足够的耐心,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使任务功亏一篑。他拉的线多有多长呢,长到甚至从一开始的相遇就是谋划好的。他如期同作为目标人物的兄妹二人碰面了,乍看都是普通的良民,少年的温和,女孩的羞涩,就像是流动人群中随意一张面孔罢了。他只把注意力放在这次民事纠纷上,依据程序一步步解决。

出人意料的是,妹妹主动找上门来,甚至用各种方式委婉地递出自己的暗示。那女孩长得清纯可爱,一双眼睛最为灵动,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小小的虎牙,真的是非常可爱。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,这女孩的长相和身材不过中庸,然而她身上却有一种奇异而神秘的吸引力。阿周那怎么也无法找出合适的词语去形容这种吸引力,那感觉像是走在一栋废弃的大楼里,然后太阳从云缝中露出,映照着昨夜雨后地上的水洼闪闪发亮。他从亮晶晶的水洼中看到了一种清晨的希望,潮湿的薄雾正渐渐散去,天空开始展露一种远古宇宙遗留下来的灿白。他待在她身边的时候,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这种梦,她离开之后,他从暖洋洋的梦境中被冷酷地抛回冰冷的现实,怅然若失。

  他察觉到了女孩对他的利用,心脏好像堵在胸膛里沉重得跳不动了,但是他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,所以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苦恼呢?最后他得出结论是工作压力的关系,所以他开始每晚睡前吃半片安眠药,希望换取第二天充沛的工作精力。但是睡着之后他又开始怀念那种梦般美好的感觉,身上的被子渐渐地无法抵御夜间的寒冷,他关上门窗加了几件衣服,最后才发现那寒气是从内心深处扩散到全身的。他拿着一杯清水靠在床头发呆,凌晨时分每个人在安然入睡,除了他、窗外的冷月和空荡荡的房间。

  那个女孩,藤丸立香,究竟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同?仅仅是因为那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吗?还是说正是因为那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?

  阿周那想了很久,却一直也想不明白。

  他们频繁地同行,去各个地方,有时候地点并无意义,只是为了能够一起多走一段路。渐渐地他开始感受到痛苦和折磨,一方面他对立香产生了一种模糊的感情,另一方面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为了追捕立香而和她交往。作为一个优秀的男朋友,他能够给予她想要的温暖和慰藉;但作为一个优秀的警察,他应该兢兢业业地完成自己的抓捕工作。追求完美苛求自己的性情让他陷入了无边的抑郁泥沼之中,当私情和公职发生冲突的时候,他究竟该选择哪一个?他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吗?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吗?这些问题不断地萦绕在他的脑海,甚至和立香见面的时候也是,他越发现立香的可爱之处,他就越觉得自己痛苦至极。两边的角色扮演让他变得疲惫不堪。

  这不像是他,阿周那想,他应该是那个实力卓越、自信孤傲、能够完美解决任何任务的一级警察。他渐渐地变了,同曾经那个光辉耀眼的完美形象一点一点脱节开来,他被从那个完美形象上剥离,深感恐惧的同时却也暗含一丝期待。这丝期待从很久很久之前就被压在内心最黑暗的地方,它一直存在,偶尔浮出头的时候会被自己粗暴而恶劣地死死塞回去,塞到见不得光的地方,让它腐烂、生锈、发霉、生斑、甚至流出脓血,他也绝不松口。但是现在他做不到了,他被什么动摇了。

  那天晚上他吻了立香,他的灵魂发出愉悦的喊叫,他从风中闻出了潮湿晨雾的味道,他好像看见太阳这个光球的一角从黎明的地平线上诞生,他忽然觉得自己该抓住什么重要的东西,一个他在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未意识到的东西。

  他因极度的兴奋抑或是极度的恐惧而打起寒颤。他的灵魂像是在被慢慢撕裂。

  那一瞬间,他无所不能。

  从那之后,他总是发觉自己在轻轻哼着歌,能够做得更好的念头也频繁出现,他思考了很久终于意识到——原来他爱上了一个人。

  爱着别人原来是这样的感觉。他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接受了这个事实。

  但是……

  阿周那睁开眼睛,他杯中的茶水已经变凉了。

  但是现在想来,那种想法太草率了。和藤丸立香相遇之后,他的确变得不同了。不过他爱的究竟是藤丸立香,还是因藤丸立香而改变的自己?

也许不一定必须是藤丸立香,另一个女人也可以替代她的位置。

阿周那独自坐了一会儿,然后把那杯凉透的茶倒掉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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